陆团长烧婚书时,我没哭没闹,多年后我子孙满堂,他却孤独终老

发布日期:2025-04-13 09:42    点击次数:67

第1章

1979年12月,阳光照耀下,军区大院的红砖墙上,“备战备荒为国家,铁血军魂护人民”的宣传标语显得格外耀眼。周知锦站在墙下,心跳如鼓,她竟然重生了,回到了二十年前。上一世,她全心全意守候着娃娃亲的竹马陆霖川,却等成了老姑娘,孤独终老。这一世,她决心不再重蹈覆辙。

“周知锦同志,半个月后就是知青们回城的最后期限,你真的要为了陆团长继续留在西乡镇吗?”人民公社的李主任走过来,语气里满是关心。

周知锦双手紧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回答:“李主任,我决定了,我要回城,过自己的生活,不再留在西乡镇。”

李主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想通了就好,你这样的姑娘,应该有更好的发展,不应该在这里浪费青春。”

“是的,李主任,我明白了。”周知锦微笑着点头。李主任在回城名单上找到周知锦的名字,认真地打了一个勾。“还有半个月,你要做好工作交接,也要好好和陆团长告别。”

“毕竟你们的关系特殊,离开前,应该有个交代。”李主任补充道。

李主任离开后,周知锦站在梅树下,雪花开始飘落,她的心情复杂。她踏着积雪回到军区大院,感受着雪花在脸上融化的冰凉,仿佛她此刻的心情。在院内,她看到江晚桐穿着大红袄离开,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陆霖川的书房。陆霖川正整理着军装,显得英姿飒爽。

周知锦心中一颤,上一世,她就是被他的军装所吸引。陆霖川见她进来,眉头微皱:“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知道,陆团长,但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周知锦一愣,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吧。”陆霖川淡淡地回应。

周知锦轻声说:“天冷了,我给你带了些炭火,用来取暖。”她将火炉子放在书桌上,陆霖川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去拿。“这些小事,我的士兵会处理好。”陆霖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

周知锦心中一紧,但她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对这个男人单方面付出。没有回应的山谷,不值得纵身一跃;没有回应的感情,也应该及时止损。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她要亲手斩断这段没有结果的孽缘!

第2章

周知锦缓缓走向东院,目光落在那棵盛开着红花的梅树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记得刚来西乡时,她亲手种下的那棵小树苗,如今已长成了一棵傲雪凌霜的梅树。只是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大,压得满树的梅枝都弯下了腰。这些年,她和陆霖川同住一个大院,常有人背后议论她住得名不正言不顺。以前周知锦并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总觉得将来结婚,自己就能从东院直接搬到南院的卧房,省去了娶亲的繁琐。现在想来,真是讽刺至极。

周知锦轻叹一声,转身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在西乡待了七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身外之物。唯有藏在枕头下的木盒,她每天都会小心翼翼地擦拭灰尘。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直在忍。”周知锦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她轻轻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个泛黄的信封。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她和陆霖川的婚书。“陆周两姓联姻,同心同德共写鸳鸯谱,谨订此约。”

当年两家父母为她和陆霖川定下了娃娃亲,约定了嫁娶之期。然而如今,婚期却变得遥遥无期,这婚书也该作废了。傍晚时分,周知锦拿着婚书去了南院。她想要和陆霖川说清楚,从此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陆霖川,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知锦站在门口,声音有些颤抖。

房间里,陆霖川正坐在门前,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见她进来,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有事吗?”

“是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周知锦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她走上前,将装着婚书的信封递给他。“这个给你。”

陆霖川接过信封,随意地掀起眼皮问道:“这是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些旧事需要……”

周知锦的话还没说完,陆霖川就已经将信封丢进了火盆。“既然不重要,烧了就行。”

话音刚落,火星四溅,烟雾缭绕。周知锦怔怔地看着信封连同婚书被烧成灰烬,呼吸都停顿了几息。周知锦原本打算和陆霖川好好谈谈,可现在,他把一切都烧毁了,她也就省去了这个麻烦。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炭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她的目光落在陆霖川拨弄炭火的手上,那双黑色毛线手套的腕部绣着一个清晰的‘桐’字,周知锦愣住了。原来,他早已接受了江晚桐的礼物。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陆霖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晚桐同志给军区每个人都织了这手套,你别想太多。”

周知锦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她移开了视线。她曾经为他织了那么多手套围巾,却从未见他戴过。在意与不在意,早就有了鲜明的对比。周知锦压下心中的苦涩,转身走出了屋子。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她的头上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霜。

回到东院,周知锦在门上挂着的日历上,找到今天的日子,重重划了一个叉。“还剩十四天,就是我离开的日子。” 她自言自语道。她要把这个屋子里,有关自己的东西全都清理掉。周知锦轻轻拉开抽屉,一支精美的英雄牌钢笔映入眼帘。“这支钢笔,我省吃俭用半年才买得起,原本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轻声说道。抽屉深处,还有一张开过光的平安符,那是三年前的她,虔诚地在白马寺三拜九叩,为陆霖川求来的,却被他轻蔑地称为迷信,拒之门外。“他总是这样,对我的心意不屑一顾。” 她叹了口气。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她费尽心思挑选的红双喜床品、瓷茶缸、热水瓶等,每一件都是她对未来婚姻生活的憧憬。然而,这些满怀期待的礼物,都被陆霖川无情地拒绝了。“周知锦同志,我身在军营,未晋升旅长前,不允许任何干扰我事业的因素,包括婚姻。” 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时的周知锦,默默将这些心意收入柜中,连同她对婚姻的渴望一同深藏。

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对她的真心视而不见,却将江晚桐的礼物当成宝贝。她早该明白,爱情和施舍的怜悯,是两码事。“该放手了。”周知锦轻声说。她把这些回忆收拾好,全部扔到了大院外的垃圾站,连同她心里的那个男人,一起抛弃。

第3章。

周知锦忙完工作,就急匆匆地赶往公社。作为会计,她要离职了,必须把工作交接给新来的会计。忙忙碌碌的一天,直到天黑才结束。乡村的雪夜里,一片寂静,只有周知锦踏雪的声音。当她走到一棵大树下时,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知锦妹妹——”

那轻浮的声音让周知锦停下了脚步,她仔细一看,眼前的醉汉竟然是林志安,村里有名的无赖,村长的儿子,他对村里的女人从不放过。周知锦本能地想要避开他,却被他直接拦住了。“知锦妹妹,你为了陆团长在西乡苦等多年,他却不愿意娶你,反而和歌舞厅的女人勾勾搭搭,你这可怎么办才好?”

周知锦听着他伪装的关心,一边后退一边回应:“林同志,多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决定回城了。”

林志安却步步逼近,眼神贪婪地在她身上徘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回城也难找到好男人,不如嫁给我,以后整个村子都是你的!”

话音未落,林志安突然一把抱住周知锦,将她压在大树上,开始肆意妄为。“放开我!”周知锦拼命挣扎,但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难以抵抗。“撕拉”一声,她的棉衣外的布衫被撕开。就在男人的手即将伸进她的毛线衣时,突然一声“邦”的声响,林志安惨叫一声。紧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芒从不远处照射过来。林志安慌忙捂头遮脸,仓皇逃入夜色之中。周知锦惊魂未定,抬头便看到陆霖川大步流星地走来,将他的军大衣披在她的肩上。“下乡这么久,还没学会保护自己?周知锦,我不会每次都在。”陆霖川的军大衣散发出温暖的气息,但他的话语却冷如冰霜,仿佛比这寒冷的冬日还要凛冽。周知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却沉默不语。两人回到了大院,陆霖川点燃了屋内的炉火,并为周知锦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暖手。“好好休息,作为女性,以后别太晚在外面徘徊。”

周知锦心中涌起一股荒谬感。难道刚才的遭遇,自己也有错吗?陆霖川匆匆离去后,周知锦整夜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她的梦境中重现了前世的凄凉:岁月流逝,她孤苦伶仃,而陆霖川却与江晚桐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我耽误了你,但感情不能强求,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以后你该称呼晚桐为嫂子。”

梦中的周知锦泪如雨下,她曾为了陆霖川远赴乡下,在农村扎根二十年,却只换来一句“我只当你是妹妹”。她为前世的自己感到不值。醒来时,周知锦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心中暗下决心,这一世绝不再走老路。她起床,简单整理后,拿起笔在日历上又添了一个叉号。陆霖川这时推门而入,似乎并未察觉屋内的异样,直到他走进来才显得有些意外。“你这房间怎么显得这么空旷?”

周知锦轻轻抚去桌面的灰尘,随口解释:“不常用的,收起来免得落灰。”

陆霖川微微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随即换了个话题,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周知锦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即将到来。以往,她从未幻想过陆霖川会给她什么礼物,只希望能和他共度一天,哪怕是一起吃碗长寿面。现在他主动提起,让她感到意外。“也没特别想要的。”她淡淡地摇了摇头,心里只想着离开这里,回到北京,追求自己的生活,不再受陆霖川的影响。陆霖川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冷淡,自作主张地说:“过几天城里会放国际电影,我带你去看,就当给你庆祝生日。”

他用一种不带感情的语气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周知锦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在这个时代,能看一场国际电影是多么奢侈的事。若是以前,她听到陆霖川这么说,肯定会兴奋不已。但现在,她的心已经平静如水。周知锦匆忙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正准备去公社开始新一天的工作。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里放着陆霖川常戴的黑色手套。她心里一紧,想到外面正下着大雪,而陆霖川每天都要在冰冷的器械上训练。她赶紧拿起手套,打算去隔壁还给他。

然而,当她走到陆霖川的房门前,一阵微弱却娇媚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霖川哥,别碰那儿,好疼……”周知锦的心猛地一沉,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花。

第四章

周知锦手中的手套无声地滑落,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上,很快被雪埋没。她的眼眶泛红,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她早就该知道,来找陆霖川,看到的只会是这一幕,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她没有去捡起地上的手套,而是转身,黯然离开了军区大院。接下来的几天,周知锦再也没有见到陆霖川,她忙于处理工作交接的事宜。到了星期五,她将手头的最后一项任务交给了同事宋念琳。一向认真负责的宋念琳,此时却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发生什么事了吗?”周知锦关切地询问道。宋念琳长叹一声,开始倾诉自己的烦恼:“我男朋友俞正恒最近变得好冷淡,我去找他,他也避而不见,整天泡在歌舞厅里跳迪斯科,唱卡拉OK……”

俞正恒是当地纺织厂厂长的儿子,半年前与宋念琳相识相爱,两人曾如胶似漆。但近一个月来,确实很少看到他们在一起的身影。周知锦作为过来人,忍不住劝慰她:“别太相信男人,跟我一起回城里吧,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留在西乡……”

宋念琳却坚定地摇头:“我们这个年纪回城,能找到什么好男人?俞正恒说过他会娶我,我愿意为了他留在这个小镇……”

看着宋念琳坚定的样子,周知锦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陆霖川也曾承诺过会娶她,两人之间还有长辈定下的婚约。但结果呢?婚事变得遥遥无期,自己在西乡虚度了一年又一年。

“知锦,你还记得小时候和陆团长的娃娃亲吗?现在你回城了,一个在北京,一个在西乡,你们俩的关系打算怎么处理?”宋念琳好奇地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周知锦一愣,她和陆霖川的关系复杂得难以解释。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轻松:“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娃娃亲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宋念琳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确实,时代变了。陆团长那么优秀,自然有很多女性倾慕,尤其是那个江晚桐,总是围着他转。”

周知锦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她觉得,无论陆霖川身边有多少女人,都与她无关。傍晚时分,周知锦下班回家,刚到家属院门口,就看到江晚桐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目光相遇,江晚桐挑衅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扭着腰肢,高傲地离开。周知锦并不在意,默默地踏着积雪,准备回自己的小屋。她正要掏出钥匙开门,隔壁的门却先一步打开了,陆霖川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周知锦:“听说你从公社辞职了?”

周知锦愣了一下,没想到陆霖川会关心起自己的私事。“是的。” 她轻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陆霖川听后,脸色微微一沉:“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离职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在家里吃闲饭,影响不好。”

“晋升大会下个月就要举行了,我正准备晋升为旅长,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添乱。” 陆霖川的语气严肃,周知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注意到自己辞职的事情。原来,他担心的只是自己的晋升。周知锦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视陆霖川,声音微微颤抖:“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为你考虑,这次辞职,我打算回北京。”

她来到西乡,是为了他。她的离开,也是为了他。她决定放下他,也放过自己。

第 5 章

陆霖川的眉头紧锁,他的声音冷冽:“如果你因为我最近和晚桐走得近而说出这样的话,那完全没有必要。”

“西乡镇的资源有限,她的歌声能够激励人心,同时为文工团带来新的活力。” 他继续解释,似乎在为两人的关系辩解,“作为军区团长,我对她多些照顾,也是职责所在,你不要胡思乱想。”周知锦呆站在原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霖川竟然将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描述得如此理所当然。难道他真的以为,半夜跑到江晚桐家修水管,一整晚不归也是他的职责?还是说,江晚桐一句“睡不着”,他就能把发烧的自己扔在一旁,陪她在稻谷场上数星星?更别提情人节那天,他忘记了与自己的约定,陪着江晚桐去情人码头参加《新生新秀演唱会》。这些事,周知锦已经不想再争论。她静静地凝视着陆霖川,语气平静地说:“我没有胡思乱想。”

“我只是想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了。” 周知锦说完,用力地关上了房门,将陆霖川隔绝在外,也彻底切断了她曾经对他的感情。门外,陆霖川的声音带着沉重:“过几天还要带你去看电影,别闹了。”

陆霖川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周知锦沉默不语,她的眼神停留在了墙角的日历上,又是一道醒目的叉。“只剩七天,我就能回到北京了。”她心里默念着,仿佛在倒数着自由的日子。那时,那个男人就会明白,她不是在无理取闹。

清晨的阳光洒在乡间的小路上,周知锦呼吸着比往常更加清新的空气,心情似乎也变得轻松起来。她经过麦垛时,耳边传来了几个大婶的闲聊声。“听说了吗?周知锦昨天和陆团长大吵了一架,摔门甩脸色的,她追陆团长追了多久了,还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一个大婶边说边摇头。

“就是啊,陆团长明显对她没兴趣,她还硬往上凑,真是自不量力。”另一个大婶附和着,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

“我觉得啊,陆团长和我们西乡镇的女歌星江晚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穿军装,一个穿旗袍,真是郎才女貌……”第三个大婶插嘴道。

村民们的议论声随着她们的远去而渐渐消失,周知锦心中的涟漪却愈发明显。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再过几天,这些闲言碎语就会成为过去。

继续前行,她遇到了江晚桐。江晚桐身穿一件大红色的旗袍,外披一件杏色的羊毛呢子大衣,显得格外时尚。“周知锦,村长已经决定担任我和霖川哥的证婚人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儿看清楚形势,主动解除你们之间的娃娃亲,免得到时候自取其辱。”江晚桐的语气中带着挑衅。

周知锦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直视江晚桐的眼睛,平静地说:“江晚桐,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你错了,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你和陆霖川的事情,与我无关。”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江晚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周知锦会这样回应,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周知锦没有再理会她,转身继续前行,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她没有被江晚桐的挑衅所影响,只想着安静地离开,免得陷入无谓的争端。

“谢谢你的提醒。”周知锦不慌不忙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江晚桐却似乎没打算放过她,拦在了周知锦的面前:“听说昨天霖川哥因为我跟你吵架了,这么多年他都没给你一个名分,你还打算厚着脸皮缠着他多久?”

“你一个从乡下来的女知青,每天在公社领着那点微薄的工资,你能帮霖川什么忙?”江晚桐继续挑衅着,语气中满是嘲讽。“而我,只要一开口唱歌,就能吸引西乡镇所有人的目光,我还能带领文工团创造新的辉煌。”她夸耀着自己的能力。

“周知锦,你在长相、身材、能力上都比不上我,就别在我们面前碍眼了!”江晚桐的语气越来越尖锐。

尽管心情沉重,周知锦依然保持着冷静。她紧握双手,平静地回应:“凤凰就算落魄,也终究是凤凰,而鸡永远变不成凤凰。”

说完这句话,周知锦不再多看江晚桐一眼,直接离开了。江晚桐气得直跺脚,但周知锦没有回头,坚定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在公社的办事厅里,一群年轻的男女正在排队,他们都是像周知锦一样,等着领取回城证明的知青。

他们兴奋地讨论着对未来的憧憬,气氛热烈。轮到周知锦时,工作人员在证明上写下她的名字,并用大红印章重重地盖在回城通知上。

“周知锦同志,这是你的回城证明,请拿好。”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纸。

第6章

周知锦回到家,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回城证明。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进抽屉,藏在枕头下。等到时机成熟,她就能乘大巴回北京,和陆霖川说再见了。

整个下午,她都在忙着收拾行李。但在离开之前,她最舍不得的还是院子里那株梅花树。

在西乡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除了陆霖川,陪伴她最久的便是这棵树。她走到院子里,欣赏着红梅在冰雪中绽放的美景,仿佛一幅动人的画卷。

她轻轻拂去梅树上的残雪,低声呢喃:“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从一棵小树苗长到如今盛开,转眼已经七年了。”“以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也不能帮你掸雪除霜了,你要好好扎根生长,成为冬日里最耀眼的梅花。” 周知锦轻声对着梅树说道,仿佛在和过去的自己对话。

夜幕降临,月亮半挂在天空,周知锦才准备回屋。她刚走几步,陆霖川也回到了大院,他喝得醉醺醺的,脚步踉跄地在雪地上行走。“知锦……” 他扶着梅树,醉眼迷离地呼唤着周知锦的名字。周知锦叹了口气,上前扶他回屋。

但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陆霖川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别走……” 周知锦心里一紧,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霖川身上,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们曾是彼此的依靠,一起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放飞风筝,夏日里追逐着风,捕捉着鸣蝉……

“霖川,你醉了。” 周知锦轻声说,试图让他松手。但很快,周知锦从回忆中惊醒。陆霖川身上那股淡淡的雪花膏香气,还有衣领上那刺眼的唇印,都在无声地提醒她,他已不再是那个只属于她的邻家哥哥。

她试图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压在身下。陆霖川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灼热的温度,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声音沙哑:“桐桐……”

“陆霖川,你看清楚,我是谁!” 周知锦的声音突然提高,充满了愤怒和屈辱。“我是周知锦,不是江晚桐!” 她再次强调,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陆霖川的手臂突然松开,他迷离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放开她,转身倒在床上。周知锦没有时间去猜测他是醉得不省人事,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只是匆忙地从床上爬起来,冲出了房间。

她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甚至不想在这个军区大院里多待一刻。月光下,她踏着积雪,走向了东湖。每当她心中有烦恼,她都会来到湖边,用投石子的方式,将心中的委屈和痛苦沉入湖底。

刚到湖边,她就看到对岸灯火辉煌,一群人举着手电筒在岸边忙碌,还有人在湖中搜寻着什么,人声鼎沸。周知锦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她快步走向桥边。人群中,隐约传来哭泣声。她向一旁围观的大婶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大婶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听说是公社里一个女知青,半夜跳湖自杀了,一尸两命。”

第7章

听到这话,周知锦急忙挤进人群,只看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地上躺着的那个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女人,正是她的同事宋念琳!

周知锦的心情如同被沉重的巨石击中,宋念琳的离世在西乡并未掀起波澜,仿佛只是一幕戏码,观众散去后,留下的只是唏嘘和惋惜。她与李主任共同处理了宋念琳的后事。

在整理宋念琳的遗物时,周知锦意外发现了一本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经过一番挣扎,她还是轻轻翻开了那本日记,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字迹:“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知锦说得对,男人都靠不住,俞正恒也不例外。”宋念琳的字迹在日记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却不肯承认,反而觉得未婚先孕是丢脸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的甜言蜜语,我又怎么会动心,将一切都给了他?”周知锦轻声念着,心中的不平愈发强烈。

“知青未婚先孕,不仅不能回城,还会被说成作风有问题,被大家的唾沫淹死,再也抬不起头。”她继续读着,仿佛能感受到宋念琳在泪水中写下这些字句的凄凉。

“不如我自己结束这一切,免得背负那些骂名,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日记页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周知锦仿佛能看到宋念琳在泪水中书写的凄凉画面。她轻轻合上这本沉重的日记本,心中五味杂陈。

“这太不公平了,宋念琳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承受了太多。”周知锦对李主任说。

“是啊,我们必须揭露这个真相。”李主任点头表示同意。

按照乡间的规矩,知青与村民结为连理并非禁忌,但若未经申请便私下有了孩子,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轻则扣分受批评,重则污点永存。俞正恒显然不愿承担这份责任,更不愿意受到惩罚,最终承受这一切的,却是宋念琳,以及她那未出世的孩子。

周知锦心中充满了不平,她将宋念琳的日记交给了李主任,两人一同前往镇长那里,揭露了这背后的真相。不久,俞正恒的工分被扣除,个人档案上也留下了污点,还被罚挑粪一年。

镇上的喇叭在通报批评的那天,天空飘起了小雪,周知锦站在宋念琳的坟前,为她烧纸祭奠。

“女人这一生太艰难,下辈子愿你能化作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不再为男人所困。”

她不停地诉说着,直到雪花渐渐变大,覆盖了那座小小的土丘。

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来,绕着坟头转了三圈,最终落在了周知锦的手背上。她轻声问道:“琳琳,是你吗?”蝴蝶振翅,雪花随之飘落,它在她面前翩翩起舞。周知锦感到一阵哽咽,心中愈发沉重,她颤声说道:“飞吧,飞过这重重山峦,去感受那广阔的天地,永远不要再回来……”

第8章

话音刚落,蝴蝶振翅飞走,消失在周知锦的视线之外。雪越下越大,如同鹅毛般从天而降。

周知锦回到了军区大院,点燃了炉中的炭火,过了许久才感到一丝温暖。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她看向墙上的日历,只差一笔,这一页的数字就将全部被划去。

今天,是她留在西乡的最后一天,也是她的生日。这些天她忙于处理宋念琳的后事,差点忘记了陆霖川之前说过的,要一起去团里看电影的事。

“是时候和陆霖川好好道个别了。”周知锦自言自语,换了一身衣服,从盒子里翻出刚来西乡第一年时,陆霖川送给她的大红头花,绑在了麻花辫上。

她看到隔壁屋子一直空着,心想陆霖川可能还在部队忙碌,便坐在家里等待。然而,等了又等,直到夜幕降临,陆霖川依旧没有回来。

她心想,或许他已经在电影广场等她了。

周知锦心中明白,一旦她和陆霖川分别,或许此生就再无相见的可能。

她决定去军区文工团的电影广场,找陆霖川,把回乡证明拿给他看,让他知道她真的要离开了。

在电影广场的观众席上,周知锦转了一圈,却没发现陆霖川的身影。正当她打算去训练场寻找时,她的目光落在了二楼的贵宾坐席上,那里,陆霖川和江晚桐正紧挨着坐在一起,十指紧扣。

江晚桐指着荧幕上那对仰望星空的男女主角,脸颊泛红,轻声问:“霖川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像我们,一起看星星,一起梦想未来?”

陆霖川轻轻点头,而周知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她苦笑着开口:“你不是约我来看电影庆祝生日吗?怎么现在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月光如银,洒在雪地之上,映出陆霖川和江晚桐的身影,周知锦觉得这一幕无比荒诞。

她甚至精心打扮,想要在生日这天和陆霖川好好道别,但现在,似乎只有她还记得。

“陆霖川,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承诺吗?还是说,现在的约定已经不算数了?”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陆霖川沉默不语,周知锦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步履沉重。她摘下头上的大红头花,毫不犹豫地扔在雪地上,连同这些年的回忆,一同抛弃。回到家,周知锦开始整理自己的房间,把不需要的东西都扔进了外面的垃圾箱。

她对着月光许下了生日愿望:“生日快乐,岁岁平安。”她希望新的一年,能有一个不再以陆霖川为中心的人生。

夜深了,陆霖川还没有回来。周知锦拿出枕头下的回城证明,双手合十,轻声许愿:“愿新的一岁,我能有新的人生。”她检查了一遍屋子,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躺在床上休息。

第二天清晨,周知锦醒来,看着窗外的日月同辉,觉得这是一个适合离开的好天气。

她最后看了一眼屋子,拿起笔在墙上的日历上画了一个叉,然后留下了一张字条:“陆霖川,我走了。

七年前我不顾父母的劝阻,为你留在这小城镇。我以为你是我的避风港,但这些年我所有的风雨都是你赠与的。

从今往后,你喝你的清茶,我尝我的烈酒,天南地北,只有你我,再无我们。”

周知锦深吸一口气,背上行李,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家属大院。七年前,她只带了一个小提包来到这里,如今,她离开时也只有这个小提包。日月交辉,照亮了她前往远方的路。她走在长长的大路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条路,她已经走了无数次,但现在,是最后一次。

她到达汽车站时,知青返程的汽车已经就位,上面贴着巨大的横幅:“欢迎建设祖国的广大青年回家!”旁边排满了回城的知青,大家一一拿出自己的回城证明检阅排队上车。

八点,检证完毕。所有知青全部检阅完毕,佩戴红肩章的检查员在车上笑着对大家说:“恭喜各位同志可以回城重返家乡,大巴车启动,往后迎接大家的就是新的人生了!”

司机鸣笛两声,脚踩油门缓缓驶离西乡镇。周知锦看着窗外疾驰后退的山野沟壑,拉上了窗帘。

人终往前走,花自向阳开。再见,陆霖川。

第9章

清晨六点刚过,周知锦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终于抵达了北京。她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愣了好一会儿。阔别七年,她终于回到了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刚下车,广播里就传来了鼓舞人心的声音:“天地广阔,大有可为!欢迎广大知青回城建设家乡!”

车站里,许多知青的家人早已等候,四处洋溢着欢声笑语。尽管天气寒冷,但亲人们团聚的热情却丝毫未减。周知锦独自一人,她还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已经回到了北京。当年,为了追随陆霖川,她放弃了城里的稳定工作,选择上山下乡,这让父母极为不满,她也因此与家里联系甚少。她紧握着手中的提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心里默默发誓,从今往后,她要和父母团团圆圆,再也不分离。至于陆霖川,就让他成为过去吧。

京棉二厂小区4栋302,周知锦站在自家门前,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门。“咚咚咚——”

“谁呀?”屋内传来了问询声。

“老周,你去开门看看是谁?”周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周知锦听到母亲的声音,眼眶不禁湿润。“吱呀——”门被缓缓打开,周知锦静静地看着开门的父亲。

周父看着门口熟悉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很快,他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知锦?!”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周知锦喉咙紧了紧,哽咽着叫了一声:“爸。”

周父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大声朝着厨房喊道:“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他随即将周知锦紧紧拥入怀中。“这么多年了,你还知道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为了陆家那小子不打算要你的亲爹娘了。”

虽然话中带着责备,但他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在厨房忙碌的周母听到周父的话,连忙擦了擦手,从厨房走了出来。“这么早来家里的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她看到门口的人,瞬间愣住了,脚步也停在了原地。四目相对,周母的瞳孔一缩。“知锦!”

无论分别多久,哪有母亲认不出自己女儿的?她一眼就认出了门外的人。周知锦轻声叫道:“妈,我回来了。”

周母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擦了擦眼泪,急忙上前拉开周父。“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手提着地上的提包,一手拉着女儿的手进了门。关上门,周知锦紧紧抱住母亲,眼泪也忍不住滑落。“爸、妈,这些年是女儿不孝,对不起。”

她当初不该一意孤行去追随陆霖川,更不该这七年都没回过一次家,把他们对自己的爱隔绝在外。现在,她真的意识到错了。从前她真的太不懂事,太不听话了。周母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不哭不哭,只要你肯回来就好。”

当年也是他们的错,给她定什么娃娃亲。一旁的周父同样哽咽,他上前抱住母女两人:“你妈说的对,你只要愿意回来就好,往后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着久违的温馨。过了很久,大家的情绪才慢慢平复,锅里的饭也煮好了。饭桌上,周父和周母相视一眼,周父关心地询问:“这次你回来,还回去吗?”

周知锦摇摇头:“不回去了,现在是知青最后一批回城了,我是以知青返城的身份回北京的,以后都留在北京。”

除了爱人,她还有家,还有爱她的爸妈。她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耗下去了。

第10章

周母周父眼神一亮,两人的眼里都闪过惊喜,语气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你想通了就好,之前我们早就想让你通过知青回城回来的,只是怕你不高兴才没写信和你说。”

说着,周母叹了口气。

随即周父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只是,你此次回来那陆霖川……”

他也回来了?

还是他继续留在西乡?

女儿突然一声不响的一个人回来,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周知锦知道父亲想问什么,她没有遮掩。

“他没回来,以后也大概率留在西乡了,我们之间的娃娃亲也作废了,以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周父周母面面相觑,但谁都没有多问。

周母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作废了也好,这北京城里有的是好小伙子,以后我再让人给你介绍几个看看。”

对于陆霖川,周母是颇有怨言的。

当初女儿和陆霖川的娃娃亲是周父定下的,结果当年陆霖川主动请愿去支援下乡建设,根本没考虑到和自家女儿的未来。

而且后来女儿跑到他支援的地方下乡,到如今七年竟也没说过要成婚的事。

七年,不是七天。

一旁的周父知晓周母的怨言,连连附和:“对,你妈说的对,过几天让你妈给你介绍几个。”

周知锦攥紧手里的筷子:“暂时……我还不想那么快就认识新的人,现在我只想陪在你们身边。”

她已经很久没回过家,很久没和爸爸妈妈一起好好吃饭了。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

只想和他们在一起,尽自己这几年缺失的孝道。

至于结婚生子,她暂时还不想这么快考虑。

她更不想刚从一个漩涡走出来,就立马步入另外一个漩涡。

她抬起头,看向父母。

“另外,我想有空了先去陆家说清楚,当初两家一起按了手印写下的婚书也已经被陆霖川烧了,我和陆霖川之间的娃娃亲也算没了。”

“往后的婚姻也各不相干,省的说我什么风言风语,不愿意等他回来。”

自古至今,流言都很可怕,尤其对于女人。

人们不管你做了什么,只会选择自己想要听的内容。

即便是她为了陆霖川下乡七年,但如果不说清楚,依旧会有人骂她作风有问题,骂她嫌贫爱富,陆霖川下乡支援几年她就不愿意等了。

周父一听,立马答应。

“好,刚好今天周日休息,我等会吃完饭就去说。”

取消当年的娃娃亲,周母早就和他说过了,但是耐不住之前周知锦对陆霖川喜欢,又跑去他的地方下乡。

所以这件事才一直搁置,现在女儿有这个想法,他自然赞同。

周知锦点点头:“我和你一起。”

三人坐在饭桌上说着彼此近几年的近况,周父周母这几年在北京按部就班的日子,周知锦在西乡的知青生活。

但关于和陆霖川的感情生活,她只是一笔带过。

很明显,周父周母也没没多问。

一家人就这样其乐融融的吃完早饭。

刚收拾完碗筷,准备出门前往陆家解除婚约的时候,公社的工作人员匆匆赶了过来。

“请问这是周知锦同志家里吗?”

“刚刚有一位叫陆霖川的同志打电话到公社里来,语气像是有什么急事,让您尽快给他回一个电话过去。”

第11章

西乡镇,军区大院。

前一天陆霖川带队去边防巡查,中途又突降暴雪,前行的路都被封住了,比往常巡查的时间花费更久。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回大院。

开门时,他看到隔壁周知锦的房门黑漆漆的有些意外。

周知锦虽然和他没有住在一起,但是每天晚上都会给他留灯,每次都是他回来后半个小时候才关灯。

但今天却什么都没有。

他不禁看向门外的晾衣绳,绳子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件衣物。

周知锦今天睡得这么早?他没多想。

只是这一晚,他的心里乱乱的。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整个人都很不安,可他又偏偏抓不住。

一整晚,他翻来覆去都睡得很不安。

直到第二天,他起床洗漱时周知锦的房门依旧紧闭。

他敢肯定,她没出门。

看了看烟囱的方向,也没有冒烟,难道是她睡着了?

陆霖川心中疑惑,等洗漱完后直接走到了周知锦门口敲响房门。

“咚咚咚——”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紧张。

身为军人他的听觉比常人要灵敏很多,但此刻他却听不到屋里面有任何动静。

“知锦,你醒了吗?”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依旧毫无反应。

顿时,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种可能。

难道周知锦出事了?昏迷在床上醒不过来?

他拿出周知锦房门的备用钥匙,这还是周知锦刚搬来时给他的。

一晃,竟然已经有七年了。

打开门,陆霖川狠狠怔住。

屋子里的空间很小,一眼就能看到头,但他还是忍不住又唤了一声:“知锦?”

房间里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的没有周知锦的一样东西。

连人也没有。

有一瞬,他不禁有些恍惚。

周知锦来了七年是不是自己做的梦。

不然,为什么房间里这么空,连她的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他不死心的又打开她的衣柜、抽屉,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就好像从没人住过一样。

只有桌子上的一张纸条。

[陆霖川,我走了。]

[七年前我不顾我爸妈的劝阻,为你留在这小城镇。我以为你是我的避风港,但这些年我所有的风雨都是你赠与。]

[从今往后,你喝你的清茶,我尝我的烈酒,天南地北,只有你我,再无我们。]

陆霖川怔怔的看着短短的几句话,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坍塌。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屋子里。

周知锦什么时候搬走的?她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走?

倏地,陆霖川想起来她前两天突然从公社辞职。

她的同事,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就风风火火的去了公社。

看着公社的新会计,他着急的询问:“之前的周会计呢?她离职去哪儿了?”

新会计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陆霖川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形象,今天却因为太急,连衣服的扣子都扣歪了。

她放下手里的算盘:“镇上最后一批知青返城,知锦姐也报名回去了。”

“她回北京了?!”陆霖川诧异的问出声。

“对。”新会计点点头:“昨天早上的八点的知青大巴。”

“陆团长,你不知道吗?”

面对新会计的疑问,陆霖川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知道。

但是,他又不知道。

毕竟,周知锦已经在西乡待了七年,他不相信她会轻易的就离开。

当时她的话,自己一直以为是气话而已。

而且她怎么能和自己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

当初,她来的时候一声不响。

走了,怎么也一声不响。

第12章

新会计见陆霖川发怔,疑惑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陆团长,你没事吧?”

陆霖川才猛地回神。

他摇头:“没事。”

只是周知锦的突然离开,让他有点太意外了。

他转身出了公社,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他不明白,周知锦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回了北京。

之前知青返城热潮时,自己也曾问过她要不要回城,那时候她还坚定地说:“我不回去,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怎么才短短一年不到,她就独自回北京了。

走到公社大门,陆霖川又折返回去。

他走到电话亭拿起电话打给了周知锦父母所在的公社。

“嘟——”

一声沉闷的电话音响起,紧接着是一个带着北京腔调的老大爷声音传来。

“喂,你找谁?”

对方对于经常打来的电话已经司空见惯,开口就询问电话的另一头是谁。

“你好,我是陆霖川,找京棉二厂小区4栋302的周知锦同志,劳烦您派人去和她说一声,让她有空给我回一个电话。”

“噢,好。”

挂断电话,陆霖川才松了口气。

可人依旧是蔫儿的。

因为,周知锦的突然离开,离开西乡,也离开了他。

甚至连一个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陆霖川的脑子里很乱,像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甚至一时间没办法工作。

来到军团后他也频频走神。

终于挨到晚上下班,副团长突然叫住了他。

“霖川,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开会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我忙着训练也没来得及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陆霖川一怔,没想到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

他摆了摆手回道:“没事。”

说完,他径直回了军区大院。

还有许多人没睡,家里还在亮着灯,但他的屋子和周知锦的屋子黑漆漆的。

一步,两步。

踩着楼梯上楼,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今天一整天,他都是恍惚的。

感觉这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周知锦就会从隔壁推开门出来。

走到家门口,他没有打开自己的屋子。

而是去了周知锦的屋子。

拉开灯泡,光有些刺眼,他颓然的坐在凳子上。

这个房间他来过很多次,现在空落落的却有点陌生。

脑海里全是周知锦在时的模样,整齐的床铺,梳妆台上的红头绳,还有灶台上满满当当的锅碗瓢盆……

他忍不住质问:“周知锦,你来的时候不声不响,为什么你走了也不声不响?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寂静的冬夜,只有门外呼呼的冷风透过门缝刮进来回答他。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也没有周知锦。

陆霖川在房间坐了很久。

直到深夜,冬日里的冷气从门外渗进来,钻进他的军大衣里,侵袭他的皮肤,他才不得不回到自己的房间。

连炉火他都没生,就麻木的躺下了。

听着门外的呼呼风声,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清晨,他被公鸡的打鸣吵醒。

他再也睡不着起床洗漱,又去周知锦的房间坐了很久等到七点半才去队里训练。

路过公社时,里面的工作人员小跑着出来追他。

“陆团长,有你北京来的电话!”

陆霖川倏地停下脚步,心里闪过一丝激动。

他快步走到电话亭接过电话,结果却是远在北京的父亲打来的电话,听到父亲的话更是狠狠地僵在原地。

“霖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知锦一个人从西乡回来,现在还要和你解除婚约,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第13章

“什么?!”

陆霖川忍不住喊了一声,脸上更是不可置信。

周知锦要和自己解除婚姻?

陆父的声音也怒不可遏:“你在西乡到底对知锦做了什么?还烧毁了你们两人当初的婚书!”

“她去西乡找你整整待了七年的时间,当初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陆霖川一头雾水:“婚书?我什么时候烧了婚书?”

他怎么可能烧了两人之间的婚书?

“爸,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让知锦给我回个电话,或者你再问问清楚,我没烧婚书,我也不愿意解除婚约。”

他的语气充满了焦急,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北京找周知锦问问。

他们两人之间好端端的婚事,怎么说取消就取消?

而且,周知锦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就私自取消了婚约!

陆父怒其不争的语气传过话筒:“误会?你在西乡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你还有脸说,你赶紧找时间回来亲自给知锦道歉!”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陆霖川还想说什么,却只剩下听筒传来的忙音。

心里更是犹如一阵迷雾。

别的女人,难道是江晚桐?

可他们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是因为她的歌唱得不错,能帮助文工团一起做宣传,他又是军区团长。

所以,他在日常生活上可能照顾的多一些。

但是多余的心思,他根本没有一点。

不管何种原因,现在周知锦都已经回了北京,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只能等他回了北京在慢慢解释了。

陆霖川以为自己的自控力很强,可整个上午的训练他的脑海里全是关于周知锦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他被村长叫到了家里。

本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江晚桐也在。

他疑惑地看向村长:“村长,你找我什么事?”

村长笑呵呵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江晚桐,熄了手里的烟。

“霖川啊,我今天叫你来是好事。”

陆霖川一怔,好事?

见他不解的模样,村长忙不迭解释:“今天是说你和桐桐的亲事,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我主动做这个媒人,帮你们撮合撮合。”

“你说说,你对桐桐是个什么心意?”

陆霖川愣了。

他看着满脸带笑的村长,又看了看有几分羞涩的江晚桐,脸色顿时变了。

“村长,您是不是忘了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村长摆摆手,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我知道,就是那个下乡的女知青周知锦嘛,但是你看她来七年了你们不是还是什么都没有,何况她那样的哪里配得上你。”

“你这样的,还得是桐桐这样的配才行。”

陆霖川倏地站了起来。

心里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他也猛地隐约明白了周知锦离开的原因。

他谢绝了村长的好意:“多谢村长的好意,只是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那个人就是周知锦,往后也只会是她,至于别人我没想过。”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村长的脸色有些尴尬,江晚桐也不再多留,立马找了个借口走了,只是看向陆霖川离开的方向,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陆霖川,她势在必得!

第14章

陆霖川回了军区大院。

快到大门口时,他听到旁边那棵老槐树下面坐着几个年纪大一些的老太太在议论他和周知锦。

“陆团长那个城里来的未婚妻真的走了?”

“那可不,估计是过不惯咱们这农村的日子,嫌贫爱富跑回城里了。”

“那陆团长和江同志岂不是好事将近了?他们平时走的那么近,周知锦一走他们不就能在一起了。”

……

陆霖川一愣,原来在外人眼里,都更看好他和江晚桐在一起。

那周知锦呢?

他忍不住回想自己和江晚桐的相处。

平时确实会有很多人打趣他和江晚桐的关系,但是说的人多了,他就懒得再解释了。

没想到,反让大家对他和江晚桐之间的关系误会更深。

所以,对自己和周知锦的误会也不断加深。

大家误以为自己和江晚桐好事将近,而周知锦只是一个城里来的知青。

听着大家的风言风语,周知锦看到自己和江晚桐之间单独相处,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到这里,陆霖川忍不住后悔。

如果他一开始就和大家解释清楚,如果自己能够一次又一次和周知锦说清楚,会不会现在就不一样了?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陆霖川皱了皱眉,他没再继续听墙角,直接走了出去。

见到他,议论的人顿时噤声,所有人面面相觑。

陆霖川没在意,径直回了军区大院。

回到房间,他坐在书桌前思索着该如何挽回周知锦。

他看了看桌上放的日历。

12月30,腊月初三。

这已经是两天前的日子了,他换上新一年的日历。

1980年1月2,腊月初六。

马上就要开始过年了,他几年没回家今年他也该回家看看爸妈了。

也去和周知锦把误会说清楚,他和江晚桐真的什么都没有。

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误会。

他从军大衣的夹层里摸出一张相片,那是他小时候和周知锦一起照的。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笑靥如花。

“知锦,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回北京来找你了。”

陆霖川起身出门走到隔壁,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攥紧了手,终究是没再推开。

周知锦已经走了,他再看她也不会回来。

天空又开始零星飘起雪花,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接。

落在手上,冰冰凉凉的,也落进他的心里。

“知锦,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你走了之后我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没那么重要,只有你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能再等等我吗?”

天空的雪花簌簌落下,逐渐变成鹅毛大雪。

第二天一早,陆霖川去军区首长办公室打了报告申请休假。

首长看着手里的神情有些诧异:“好端端地,你怎么突然申请休假,而且马上就要进行旅长申请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可记得,陆霖川一直都信誓旦旦的想要竞选呢。

陆霖川神色冷峻,回答的一丝不苟。

“突然发现,有比升职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

周知锦比旅长这个职位更重要,之前是他忽视了她太多,他要亲自去去把她找回来,求得她的原谅!

第15章

首长好奇地看着他:“说来听听,是什么事?”

陆霖川是他最器重的兵,亲眼看着一步步成长到现在,一直都是个事业狂魔,倒鲜少看他为了一件事失控。

“很久没回家了,马上又要过年了,趁着这段时间休假一段时间回去看看。”

听他这么说,首长顿时明白。

陆霖川来西乡这么多年,确实没怎么回去过,当即就给他批了假。

他立即朝首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谢首长!”

陆霖川拿了假条直接回家收拾东西。

他已经等不及了,心里一直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不尽快去北京找周知锦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一辈子就彻底错过她了。

他不敢再等了,他也不想再等。

周知锦离开的这几天,他的心每一天都备受煎熬。

行李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莫名地,他心里一紧。

是周知锦吗?

紧张地转过头去,迎接他的却是失望。

是江晚桐。

“你怎么来了?”陆霖川问了一句,又转过身去继续收拾东西。

江晚桐站在门口掸落身上的雪花。

“我听队里人说你要请假回北京?之前怎么没听说这件事,是家里发生了什么急事吗?”

陆霖川皱眉:“这是我的私事。”

“还有别的事吗?以后如果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再来大院里找我了,对你的名声的也不好。”

之前,他就是因为没注意这些小事,所以才让大家误会。

让周知锦误会,往后他不会了。

江晚桐脚步一僵,有些怔愣的看着他,心里顿时明了。

“你回去是为了找周知锦?”

虽然是疑问,但也带了几分肯定。

陆霖川没有避讳:“嗯。”

之前是自己对她的忽略太深,直到她离开,自己才意识到错误。

现在,他不想再一错再错下去了。

他怕自己会错过周知锦,错过自己的此生挚爱。

江晚桐突然拦住他的动作,眼尾泛红的看着他:“那我呢?”

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他难道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吗?

陆霖川错愕:“你?”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人,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你陪我夏天在稻谷场看星星,帮我半夜修水管,我车子坏的时候载我一起,这些算什么?难道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陆霖川愣住,没想到自己曾经的行为竟然让她误会了自己。

“从前我的行为如果给你造成误会我很抱歉,但是我的心里只有周知锦一个人,对不起。”

“至于你说的看星星,我只是怕你一个人晚上在外面不安全,修水管是怕你屋子里的水渗到楼下去,至于骑车载你是因为路途遥远,病人的时间耽误不起。”

他一一解释自己之前行为的原因。

江晚桐一点不信。

她追问:“那你说看电影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和我站的那么近还不推开我?”

还有平时生活上的哪些点滴,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她不相信陆霖川心里没有自己。

江晚桐上前攥住陆霖川的手:“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只是因为周知锦从小和你定下了娃娃亲才不能和我在一起对吗?”

陆霖川撇开她的手,面色严肃的和她拉开距离。

“江晚桐同志,我想一直以来你都误会了,我对你从来都是革命战友情,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间的感情。”

“而且你的歌声富有感染力,能够帮助我们展开对广大群众的文娱工作,所以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战友来看,西乡偏僻苦寒,你年纪又小,我才多照顾你一些。”

多余的,他再没了。

江晚桐不信,伸手想要拉他,却被他打断。

“如果我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再次郑重向你道歉,但是请江同志以后自重!”

一句自重,像是打了江晚桐一巴掌。

她脸上火辣辣的,怎么好像变成了自己的纠缠呢?

“好一个误会,好一个自重。”

江晚桐眼角溢出泪,她看着陆霖川薄情的模样转身离开。

她虽然喜欢陆霖川,但也是个有脸面的人。

既然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会热脸往冷屁股上贴。

只是心里,和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一样冷。

江水易逝,烟花易冷,人心……易变。

陆霖川继续收拾东西,很快就坐着大巴赶到了县城车站,买了当前最早的一趟火车前往北京。

“呜——”

火车‘咣当咣当’的驶向北京的方向……

第16章

北京,京棉二厂小区。

周知锦回来的第一天,就和爸妈一起去了陆家退亲。

尽管陆父、陆母再三道歉,恳请不要取消两家的这门亲事,但是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说完三人就一起离开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周父问起她往后的打算。

“如今你回城了,我要不要问问周边的厂里还招不招工人,帮你找一份轻松一点儿的工作?”

周父心疼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七年下乡,他的女儿吃的苦太多太多了。

现在好不容易回城,也该歇歇了。

一旁的周母也连忙附和:“对,让你爸给你找个轻松点的工作。”

周知锦看着父母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溢出笑意。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有回城证明公社会给我分配工作的,估计也是分配到厂里上班。”

至于累还是轻松,就要看缘分了。

而且她下乡七年虽然是在公社里做会计,但农忙的时候也要到田间地头里帮忙。

工厂的活就算再累,难道还能比顶着太阳在地里割麦子,冒着风雪在地里面刨红薯更苦、更累吗?

这七年,她确实吃了很多苦。

但是城里面的工作,远没有乡下苦。

见她这般模样,周父周母欣慰只余又觉得难过。

从前,他们样在家里的娇贵女儿却去了乡下吃了七年的苦。

周母叹了口气,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周父看向周知锦:“既然你坚持不用我们帮忙,我们也不强求了,后面有什么困哪再和我们说。”

“嗯。”

说着,周知锦就靠在母亲的肩膀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靠这么近了,今天晚上她要和妈妈一起睡。

周母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好不容易回来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妈都给你做。”

“好。”周知锦靠着母亲报菜名:“酸辣土豆丝,蒜香排骨,酸菜鱼……”

她甚至都快忘了,妈妈做这些饭是什么味道了。

“我今天陪你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给您打下手,以后我给你们煮饭吃。”

周父和周母相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看出宽慰。

女儿离家七年,真的成长了不少。

周母笑着说:“好,我等着你那一天。”

“咚咚咚——”

倏地,房门被敲响。

三人疑惑地看向门口,周知锦起身:“我去开门。”

打开门,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落满了雪。

她怔了怔:“你找谁?”

对方看到她也是一怔,笑着说:“家里腌了点酸萝卜,我妈说给周叔、周姨拿过来点尝一尝。”

说着,他就递过手里腌好的咸菜。

但是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周知锦,莫名地他感觉眼前人十分熟悉。

过了几秒,他不确定的询问。

“你是知锦?”

周知锦更诧异了:“你是?”

她怎么看不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周母看到门口僵持,忙不迭走过去,接过门外男人手里的东西,又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

“你忘了,这是你小时候过家家抢着要给你当新郎的怀安哥。”

第17章

周知锦一怔,她疑惑地看着眼前人。

“怀安哥?”

她想了想,猛地想起儿时一个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后面的小胖墩,她又看了看门口这位身形俊秀的男人。

“你是怀安哥,秦怀安?”

没想到他的变化这么大,她都认不出他了。

小时候,除了和陆霖川玩的时间最多,其次就是秦怀安了。

只可惜她七八岁的时候,东北工业大发展,他们家就都搬去了东北。

秦怀安眼里含笑:“如假包换。”

“怎么没听周姨说过你要回来的消息,之前听说你下乡去了,也没时间去看你。”

周知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今天刚回来,我爸妈还在城里,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不是。”

更不能,为了一个不值得男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为了一个外人,不要自己的家。

她敛去心神,看向门口的人:“倒是你,你之前不是和秦叔叔他们去东北了,什么时候又回了北京?”

秦怀安解释:“前两年刚回来,那边冬天太冷,我妈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就回来了。”

他是客人,一直站在门口是失礼。

周母把女儿拉到一旁,笑着对秦怀安说:“外面冷得很,进门说话吧,你们也好些年没见了,进来叙叙旧。”

说着,就把他迎进了门。

秦怀安也没有推辞,掸了掸身上的雪,又跺了跺脚。

身上没什么积雪了才进门。

坐在沙发上,他又从怀里要出来一瓶药膏,看向一旁的周父。

“周叔,您之前不是老说膝盖疼,我特意托朋友给您带的,您以后每天睡前在膝盖上涂一涂试试看。”

周父没想到他还给自己带了药,玩笑的开口。

“你这孩子,来就来每次还带什么东西,这以后我们哪里还敢让你上门。”

每次秦怀安来家里,不是带吃的就是送用的。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他们那里有那样的厚脸皮每次都要。

秦怀安摆手:“都是些小东西,也不值什么钱,而且之前知锦不在家,我也只是替她来看看你们。”

周母已经把咸菜放进厨房,还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下次不用给我们送,每次都让你破费。”

一旁的周知锦更不好意思了,自己对父母的关心还不如一个外人。

她感动地看向秦怀安。

“怀安哥,这两年谢谢你替我照顾我爸妈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但从爸妈的口吻来看,他肯定经常来家里替自己看父母的。

见状,秦怀安笑着说:“都是小事,你们这样一个个倒让我觉得太见外了。”

说着他岔开话题看向周知锦。

“倒是你,这次回来还回去吗?”

周知锦摇了摇头:“不回去了,我这次回来是知青返城,以后都留在北京了,从前是年纪小不懂事,不能大了也不懂事。”

那时候她不懂人心易变,一股脑跑去下乡。

好在她现在醒悟的还不算晚,趁着最后一波热潮回来了。

秦怀安眉目深沉,他点了点头:“回来了好,之前你不在周叔、周姨常和我念叨你。”

“不过你现在回来,当初是为了陆霖川,现在……他也回来了吗?”

“没。”周知锦摇头,“他以后继续留在西乡,我们之间桥归桥路归路,往后没什么联系了。”

暗暗地,秦怀安松了口气。

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第18章

秦怀安一坐,就都坐到了晚上。

周家人要留他吃晚饭,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拒绝了。

“谢谢周叔、周姨的好意,我还要回去帮我妈熬中药呢,下次有机会再来吃。”

说完,他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父和周母越看越喜欢,随后又看向自己女儿。

要是当初定下娃娃亲的,是秦怀安该多好。

只是听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然说不定他们还能撮合撮合他和自家女儿在一起。

现在这样勤快又有心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好不容易让他们碰上一个,还是个有缘无分的。

两人双双叹了口气。

周知锦不知道父母所想,只是觉得秦怀安为人挺靠谱的。

第二天一早,周知锦拿着回城证明去了公社报道。

公社给他们回城的知青统一安排了工作,她被安排到了一个食品厂里面上班。

厂里主要生产一些饼干、面包和糕点一类。

本来乌泱泱一大群人,最后分着分着只剩下两三个人了,而周知锦被分到了饼干班去看时间。

她的工作很轻松,只需要看好时间就行。

每天就是等工人把做好的饼干放进烤饼干的机器里面,她看准时间统一开火、关火。

饼干班的班长给周知锦演示了一遍。

“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周知锦点点头。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分配到了这么简单的工作。

本来,她都已经做好打算,分到最苦最累的岗位去了。

毕竟他们这些知青没回城之前,这些厂子里的人员基本上都已经招满了,就算没满也招了很多临时工。

有的是工人家属,有的是来进城打工的。

好岗位,早就没有了。

似乎是看出她所想,班长突然开口:“这么轻松的活本来是轮不到你的,只是你这个岗位之前是一个老人,到了年纪前几天刚退下去。”

“原来是这样。”周知锦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看来是我捡漏了。”

说着,她又正了脸色。

“不过班长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嗯。”班长摆了摆手,“这个工作简单,我就没派老师傅叫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旁边的人就行。”

说完,班长就离开了。

周知锦也很严谨,每次的时间都看得很准,烤出来的饼干又焦又黄,也不胡。

一眨眼,就到了晚上的下班时间。

她也收拾东西回家,走到厂区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叫住。

“知锦?!”

背后陡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周知锦转头,她有些诧异:“怀安哥?你怎么在这儿?”

秦怀安一身蓝色的工装服,手里还提了一个小包。

他笑了笑:“我在这个食品厂当技术员,厂里的机器坏了都是我来修的。”

“你这是……工作分配到这儿来了?”

周知锦点头:“对,我分到饼干班去看时间,没想到这么幸运,一来就分到了一个这么轻松的工作。”

“不过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竟然都当上技术员了。”

不过想想,秦怀安小时候就已经初露头角了。

做什么事情都很快,看一眼就记得清楚。

考试功课也经常双百。

秦怀安抿了抿唇:“我也比较幸运罢了,当初刚好遇到厂里招工,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来了,没想到真的应聘上了。”

他又看了看天,天色已经暗了。

“你怎么回家?我有自行车载你回去吧?”

第19章

周知锦想拒绝,毕竟男女坐一辆车有些尴尬。

但她家距离食品厂确实有些距离,来的时候是坐的公社的汽车,一会儿就到了,回去走路恐怕要走上四十分钟。

现在下班是五点半,走回去估计天都黑了。

看出她的犹豫,秦怀安安慰她:“没关系,实在不行你骑我的车子回去,我自己走回去,你毕竟是女同志。”

他的话,倒让周知锦有些不好意思。

她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还是一起骑车回去吧。”

在乡下待久了,对于男女之间她会更敏感一些。

但想了想,这里是北京。

对于男女之间关系看待也更加开放一些,倒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而且她哪里好意思骑秦怀安的车回去,让他自己走路回家。

“好,你等着我去骑车。”

说着,秦怀安就朝停车场走去。

他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自行车还在停车场。

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起朝京棉二厂小区出发,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周知锦主动开口询问。

“昨天你说回去帮你妈熬药,也没问你,阿姨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秦怀安叹了口气:“在东北落下的病根,天气一冷就浑身不舒服,应该是风湿病。”

“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每年一到冬天就浑身疼,只能喝中药。”

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疼起来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

周知锦没再问,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过了一会儿,秦怀安问她。

“明天晚上有一场新上的电影,别人给了我两张电影票,一起去看吧?”

攥紧车把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周知锦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去看电影,心里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见她不说话,秦怀安以为她要拒绝,又连忙说:“我爸妈也不爱看,我一个人两张票也是浪费,你去了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他这么说,周知锦倒不知怎么拒绝了。

“好。”

说完,自行车突然碾过一个石头,车子颠了一下。

周知锦身子不稳,险些栽下车,她连忙揽住秦怀安的腰。

猛地,秦怀安身子一僵。

目光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腰腹处的那一双手,耳朵和脸上都爬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连心跳都快了几分,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

他只能深呼吸几口气,慢慢平复自己激动地心情。

此刻,他再没了昨日的稳重,而是像个偷吃到糖的小孩子一样。

而后座的周知锦也有些不好意思。

就算是和陆霖川,她也只是牵过手而已,其余的地方再没碰过。

呼呼的风声,和颠簸的大路让两人一时都说话。

等走到平缓的地段,两人才齐齐开口。

“抱歉。”

“不好意思。”

两人同时怔了一下,秦怀安先一步开口。

“刚刚是我没看清楚路,压了一个石头,颠到了你。”

周知锦忙说:“没事没事,我刚刚也是没抓稳。”

“没关系。”但秦怀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很快,自行车到了京棉二厂小区。

两人脸上的红晕都已经消散,秦怀安稳稳当当地停下车子。

周知锦从后座下来向他道谢:“今天麻烦你了,一起上去吃顿饭吧,估计我妈已经在家做上饭了。”

“不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上去打扰了。”

秦怀安停好自行车,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电影票。

“这是明天晚上的电影票,到时候下班了你在停车场等我,我载你一起过去电影院,或者我下班早了在停车场等你。”

“嗯。”周知锦没有忸怩的接下了,“那今天你也早点回去,路上慢点。”

她送秦怀安离开。

秦怀安推着车子要走,但走之前他说——

“你家离食品厂这么远,天又冷,明天早上你等着我,我来接你。”

第20章

周知锦本想拒绝,但是秦怀安已经骑车走远。

看着消失在雪地里的人,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电影票,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可她又说不出是什么。

天空又开始零星的飘起雪花,落进她的脖子里。

她忍不住瑟缩一下,拢紧了衣服上楼回家。

周母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周父正坐在客厅看报纸。

她换了鞋进门:“爸妈,我回来了。”

见她回来,周父放下手里的报纸,两人齐齐看向她。

周母激动地问她:“今天的工作怎么样?分配的工作累不累,厂里的人怎么样?分到哪个厂子里了?我看看我和你爸有没有认识的熟人。”

面对母亲一连串的问题,周知锦无奈的笑了。

同时心里又涌上一股暖流。

你看,爱你的人总会关心你的所有,而不爱你的人什么都不会问,不关心你的工作,更不会关心你的人。

她走到沙发的位置坐下:“放心吧,我被分配到了城北的食品厂,分到饼干班看机器的时间,工作很轻松。”

“就是离咱家有点远,不过没想到怀安哥也在那儿上班。”

听到她的话,周父和周母才松了口气。

但是一想到那么远的距离,周母又犯了难。

“好是好,但是现在是冬天天亮的晚,早上跟晚上又那么冷,咱们家在城南,你每天去上班跟回家得多麻烦啊。”

她想了想忍不住说:“要不然你以后下班就在厂门口等着,让你爸过去接你,早上你爸送你过去。”

周知锦忍不住皱眉,那这这样也太耽误爸爸的时间了。

厂里的上班时间都一样,都是早上八点。

要是把周知锦送过去,要早起不说,而且周父自己也要上班。

周知锦就只能早到,在厂子里干等着。

分析其中的时间花费,周知锦拒绝了:“不用,天气也冷了就别折腾我爸了,我自己走过去得了。”

她早点出门就行。

而且她都都二十多岁,哪好意思天天让父母接的。

周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也早起习惯了。

“我觉得你妈的建议不错,不然你每天这来回就要走上俩小时,不得把人给走坏了。”

“就这么整,明天我就骑车送你去厂里。”

周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拍板敲定。

之前七年下乡,他就够心疼了。

现在女儿回来了肯定要好好补偿补偿,哪还能像之前那样受苦。

周知锦想起来明天早上秦怀安也要过来接自己。

她想了想说:“明天怀安哥说他来接我。”

周父、周母怔了一下,正准备吃饭的两人皆停了下来,目光汇在她身上。

见状,周知锦把今天的事情大致和他们说了一下。

周父周母都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沉,之前秦怀安可是亲口对他们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

现在又对周知锦这么体贴,是什么意思?

想起之前的秦怀安常往家里跑,时不时的送些吃的、礼品,更是时不时打探女儿在西乡的消息。

难道……他喜欢的人是周知锦?

第21章

周父和周母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谁都没多说,但还是决定观察一下。

周父拿了一个馒头:“既然怀安说接你,我明天就不送你过去了。”

“刚好怀安在厂里也大小是个干部,你有什么事也能让他帮衬帮衬。”

周母附和:“对,这样也省的你爸来回折腾。”

周知锦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多想。

只以为是他们对秦怀安知根知底,所以放心罢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饭。

到了第二天早上,周知锦刚吃完饭下楼,还在想秦怀安来了没,就看到楼下站在风雪里的秦怀安。

天空飘着小雪,他也没打伞,身上落了不少的雪。

周知锦忙小跑着走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去楼上叫我?”

秦怀安搓了搓手,把厚重的棉大衣衣摆从后座上拿下来。

“我也才刚到,想着你也该下来了就没叫你。”

看到后座被垫了一层厚厚的棉垫,周知锦愣了一下。

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秦怀安见她不动,开口解释:“冬天天冷,放上棉垫又厚又暖和,也不硌人。”

周知锦笑了笑:“麻烦你了。”

秦怀安拍了拍车座:“不麻烦,上车吧。”

两人一起去了食品厂。

而这一切,都被楼上站在窗边的周父、周母看在眼里。

“你说怀安是不是喜欢知锦,我看啊八成他之前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知锦,在外地,断了联系,有喜欢的人,再等等……”

这一条条,都和周知锦对得上。

只是当初他们没细想,注意力都在自家女儿身上。

“我看也是。”周父也是一样的想法,“等我有空了旁敲侧击问问怀安,如果不是也别让人误会了。”

“你早点问问。”周母催他。

“知道了。”周父穿上厚重的棉衣,“我们收拾收拾,也该去上班了。”

说着,两人也收拾一番出门上班了。

秦怀安和周知锦到食品厂的时候,正是上班早高峰。

在厂里的时间久了,很多人都互相认识,更是有不少人认得秦怀安。

秦怀安平时为人清冷,也从不和女同志走近。

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载了一个女同志,两人之间似乎关系还很亲近。

不由得,众人皆是好奇地看向他们。

一个秦怀安交好的同事忍不住调侃两人:“怀安,平常上班的时候你恨不得离女同志八丈远,现在这是……处对象了?”

秦怀安看了一眼那同事一眼没搭理,而是看向周知锦解释。

“这是我技术部的同事李既,他人不坏,就是爱八卦,在食品厂有一个名字叫‘包打听’,你不用理他。”

周知锦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

她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那同事也在停车,眼睛仍旧八卦的看着两人。

见他执意要一个答案。

秦怀安无奈,只能开口公布两人的关系——

第22章

“我和他是发小,今年刚下乡回来分到咱们食品厂。”

周知锦先一步开口。

听着她的话,秦怀安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他附和着她的话:“对,她刚分到咱们食品厂,我想着多照顾着点。”

没得到满意的答案,吃瓜的众人纷纷散去。

只有李既一直笑嘻嘻的看着两人,直到秦怀安剜了他一眼他才走。

“他这个人就是八卦,没让你不舒服吧?”

周知锦摇头:“没事,看他的样子也没什么恶意。”

“我也先去饼干班上班了。”她朝饼干班的方向走去。

“嗯。”秦怀安也朝着技术部的方向走。

两人即将分别的时候,他忍不住提醒她,“晚上的电影别忘了。”

周知锦回头,人已经走远。

等她到了饼干班,不少八卦的人都看向她。

有几个自来熟的女员工已经走到她身边,直接询问她和秦怀安的关系。

“知锦,秦同志,是不是喜欢你啊?”

“从前有女同志想要坐他的自行车后座,他可是毫不留情的给人进行了一场思想教育呢。”

说完,众人一阵哄笑。

“对呀,你可是第一个坐上他自行车后座的女同志。”

“我敢肯定,秦同志肯定喜欢你。”

“我也是。”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甚至已经帮她构想了一副秦怀安对她情深深中的戏码。

周知锦不禁失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我才刚下乡回城,刚来食品厂上班,家又离得远罢了。”

秦怀安喜欢她,她不太信。

小时候秦怀安确实说过喜欢自己,还说长大了要和陆霖川公平竞争。

但是,小时候的事,哪里算得数?

陆霖川当初也说过要娶自己,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

现在不也一样成了笑话。

大家都不信她的解释,众人各执己见议论纷纷。

直到打了上班铃众人才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工作。

上班的时间虽然无聊,但也过得很快。

一眨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直到饼干班的工人差不多走完了,她才慢慢的走到停车场。

见到她,秦怀安的眼睛亮了亮。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直接回家了呢。”

“不是。”周知锦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早上大家关于我们的议论,我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想等人走完了再来。”

她不是不信守承诺的人,答应的事她自然不会放鸽子。

就算有事,她也会说清楚。

秦怀安神情有些暗淡,接着他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拿出几块糖。

“你不是喜欢吃糖块,这是一个同事去上海出差带回来的,我嫌太甜给你吃吧。”

是几块大白兔奶糖和进口糖果,还有几块牛轧糖。

周知锦愣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糖块了。

去西乡镇下乡,那边物资匮乏,有钱都是拿来买油买米,糖块、糕点这一类都属于是奢侈品了。

她伸手接过,坐在车后座拿了一个大白兔撕开糖纸放进嘴里。

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满足的眼睛弯弯:“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听到她的声音,秦怀安也忍不住说。

“我也和小时候一样……”

“一样喜欢你。”

第23章

风声太大,周知锦一时没听清秦怀安的后半句。

她含着嘴里的糖块问:“怀安哥,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刚刚没听清。”

很多时候,人的勇气只有一次。

“没什么。”秦怀安的声音散尽风里。

周知锦没再问。

两人很快到了首都电影院,他们买的是前排坐票,看的是《一盘没下完的棋》。

是最近一部很火的电影,厂里不少人看了都说好。

秦怀安坐在周知锦的右手边,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电影上,而是在身边的人身上。

隐藏心中多年的爱,即将在今晚破土而出。

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机会了。

可没想到,上天再一次给了他机会!

这一次,他不想在错过。

周知锦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她压低声音:“怀安哥,怎么了?”

秦怀安摇了摇头:“没事,看电影吧。”

周知锦感觉奇怪,但是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看电影,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今晚,她总感觉秦怀安怪怪的。

等到电影结束的时候,秦怀安又拉着她要去吃饭。

周知锦看着路上稀疏的行人,她拒绝了。

“怀安哥,时间不早了,等周末我们都休息了再说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秦怀安想了想,没有强求。

只是送周知锦回去的路上,他再次吐露了自己的心迹。

“知锦,其实……”

“其实白天李既说的没错,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他不想在等下去了,他怕自己好不容等到的机会会让自己再次错失,无论成功与否,他都想让周知锦知道自己的心。

即便,她拒绝自己也无所谓。

但他不想再藏在心里了。

倏地,周知锦心里一紧。

她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怀安哥,我……”

也许是因为不用面对面的原因,秦怀安想要一次性把心里压抑的感情都说尽。

“没关系,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之前因为陆霖川和你从小定了娃娃亲,我什么都不敢说。”

“现在你们的亲事终于解除了,我只是也想又一次竞争的机会。”

“无论你拒绝还是答应,我都能接受。”

周知锦坐在后座,听着秦怀安一字一句的表白,心底再也无法平静。

原来小时候的那些戏言,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只是因为陆霖川,他不得不退居幕后。

而自己,这么多年因为一小就认定了自己往后的结婚对象是陆霖川,所以也从未看到过别人,考虑过别人。

“怀安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暂时不想再碰感情,但是秦怀安的好,她从小到大都知道。

尤其是爸妈告诉她,她不在的这几年,秦怀安回到北京后十天半个月就要往她家里跑,帮她照顾父母。

这份心,她自己都没有。

路上剩下的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言,各自怀着心事向前。

而另一边,经过一天一夜奔波的陆霖川终于赶到了北京。

他连陆家都没回,直接马不停蹄去了京棉二厂小区。

周父周母看到他的突然造访,更是直接将他给赶出家门:“知锦出去和别人约会了,你们的婚事也已经取消了。”

“往后别再来我们家了,也别再来打扰知锦了!”

陆霖川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呆滞。

他乞求周父、周母开门,但是叫了几声都没人再应答。

在楼道里坐了很久,都不见对方又开门的迹象,他只能无奈的先回家,问问父母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一转眼,他和周知锦的婚姻就彻底没了。

陆霖川走到楼下正欲离开,他却看到了更让他痛苦和惶恐的一幕。

周知锦回来了。

她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自行车后座上回来了!

第24章

“知锦?”陆霖川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他紧紧盯着周知锦,但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前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怎么才短短几天,周知锦身边就出现了别人?

秦怀安在门前停车,周知锦也顺势从后座下来,两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陆霖川。

周知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陆霖川?”

他不是应该在西乡和江晚桐在一起吗?

自己走了,他和江晚桐不应该皆大欢喜,以后再不联系吗?

现在他怎么跑到自己家门口了。

周知锦的脑袋里一团疑惑,旁边的秦怀安更是充满了警惕。

之前听周知锦的话,他以为陆霖川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他现在突然出现在周知锦的家门口。

所以,他也还爱着周知锦吗?

紧接着更多的是愤怒,如果他还爱,为什么这七年都不给周知锦一个名分。

陆霖川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他怔怔的看着周知锦。

“知锦,我知道错了,我心里的结婚对象一直都是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好不好?”

只要周知锦不取消婚约,自己什么都愿意答应。

“之前肯定是误会,我根本没有烧毁婚约,和江晚桐也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你相信我好吗?”

他的语气近乎乞求。

周知锦诧异的看着他的样子,和几天前的冰冷判若两人。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陆霖川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太会伪装了。

如果真的爱,又为什么要伤害呢?

现在他追来北京又到底是什么心思?

她想问出口,又觉得这些都已经没必要了,当自己决定离开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男人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心灵出轨,一样也是出轨。

周知锦面色平静地看着陆霖川:“婚书那天我去找你,你自己亲手丢在火盆里的,你忘记了吗?”

陆霖川顿时如遭雷劈,僵硬的站在原地。

“那是婚书?”

当时他只是手滑不小心将东西掉进去的,本想着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才那么说的。

如果他知晓是婚书,肯定不会让它烧掉的。

“你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烧掉了,我也已经去你家退过亲了,往后大家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以后,你也不必来了,省的我看了心烦。”

她当初一定是瞎了眼,才看上了陆霖川。

为他浪费了七年的青春。

说完,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陆霖川想拉住她的手,和她说清楚,却被秦怀安挡住身子。

他朝周知锦大喊:“知锦,我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登基结婚,我对你是真心的!”

周知锦忍不住冷笑。

当初她曾多次暗示陆霖川先领证,她可以晚一点办婚礼甚至不办的。

她只想要他一个立场,可那时候他总说等回北京了再说,等他成为旅长再说……

等啊等,一等就是七年。

她什么也没等到。

周知锦回头看向陆霖川:“你觉得去民政局登记是对我的施舍和赏赐吗?我不愿意,你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因为你一出现,就在提醒我曾将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你七年!”

最后什么都没等到。

第25章

“不!”陆霖川慌忙开口:“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好更好的给你一个家。”

他想要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候,再给周知锦一个名分。

而不是让她跟着自己吃苦受累。

所以这么久,他才迟迟没有说娶她,他一直以为她懂的。

周知锦根本懒得再和她多说,她只冷冷丢下一句话就转身上楼了。

“我不稀罕,你也不必和我说。”

陆霖川想追,却被秦怀安死死拦住,没有一点可乘之机。

“让开!”

秦怀安纹丝不动。

他冷冷地看着陆霖川:“你早就配不上她了,你从来都不爱他,现在她离开你就是解脱!”

陆霖川恼羞成怒:“你胡说!”

确保周知锦上楼回到家后,秦怀安才将他放开。

“你为了一己私欲抛下知锦跑去西乡支援,又让她跟着你在西乡吃了七年的苦,你给她的到底有什么?”

“给她的只有委屈和苦难罢了,你却还在冠冕堂皇的找借口,可笑!”

说完,他鄙夷的看了一眼陆霖川就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面对陆霖川,他早就看不惯。

只不过当初碍于周知锦的喜欢才一直没说。

陆霖川从来都没把周知锦放在第一位。

他这样的人,也根本不配得到周知锦的爱。

看着秦怀安离开的身影,陆霖川既难过又苦涩,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从前他只想着功成名就后再给周知锦一个名分,却没想到做出成绩也需要时间。

更是让周知锦等了他一年又一年……

寒冷的北风刮在他脸上,宛如刀割,却不及他心里千分之一的痛。

昏暗的黄色灯光下,他的身影落寞又萧条。

看向三楼的窗户,暖黄色的灯光隐隐约约有人影走动,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拢了拢自己的军大衣,又看向地上厚厚的积雪。

难道自己真的没办法挽回了吗?

他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地朝远方走去……

周知锦洗漱完躺在床上,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放电影一般不断地在脑海里放映。

“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想到秦怀安的表白,她不得不开始审视两人的关系。

小时候,她把秦怀安当成傻哥哥,长大了她也一直是当做哥哥的形象。

直到半个月前,她都没想过自己会放下陆霖川。

和他解除婚约。

现在,她要何去何从?

想着想着,她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周知锦去上班,楼下秦怀安已经等候多时。

周知锦刚伸手准备拒绝,秦怀安就堵住了她的话。

“你不用有负担,喜欢你是我的事,至于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每天接你上下班也是我自愿的事情。”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等周知锦坐上后座。

周知锦心中感动:“谢谢怀安哥。”

也许,秦怀安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女人总是要结婚的,而且她已经不年轻了,和她一样大的有很多已经孩子都会跑了。

虽然她曾说不想再碰感情,可她也不想再让爸妈难过。

爸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若往后周家后继无人,爸妈虽然不会说什么。

但他们恐怕也会每晚躲在房间黯然落泪。

她昨晚就已经撞见一次。

已经不孝了一次,她还要第二次吗……

第26章

如此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

除了看电影那晚,陆霖川再没出现在周知锦的眼前。

到了腊月初十,食品厂全体工人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初十。

放假第一天,周知锦哪里也没去,就在家里陪在妈妈身边,周母的纺织厂也放假了,只有周父的厂子要上到腊月二十才放假。

这天晚上吃完饭,周母问起她关于秦怀安的事情。

“知锦,你和爸妈说实话,你觉得你怀安哥怎么样?我跟你爸可是看出来他对你的心思不一样。”

正常的普通朋友,哪有又是天天接送上下班,又是请看电影、吃饭的。

经过几天的观察,他们已经能百分百肯定秦怀安喜欢自家女儿了。

周知锦一怔。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他们。

“爸妈,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就事论事,她觉得秦怀安对她对她的父母都很好,只是她对秦怀安暂时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周父周母听到她反问,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没想到她反而问他们的意见。

周母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怀安人不错,自从他回北京之后,时不时的就来我们家看看我和你爸。”

“这两年,可以说他把我们是当亲父母一般,比你这个亲女儿还要亲。”

周父也是在一边应和:“你妈说的对,尤其是对比了陆霖川之后,我们更是看哪里都觉得满意。”

七年的时间,周知锦赌气不怎么和家里联系也就罢了。

陆霖川也一点不懂事,不知道多和他们沟通沟通,说一说周知锦的事情。

就像断联了一般。

周知锦点点头:“爸妈,我知道了。”

也许,她可以和秦怀安试试看。

正想着,房门倏地被敲响。

“咚咚咚——”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周知锦起身走去门口开门。

一开门,竟然是陆霖川。

他身后还跟着陆父、陆母,他们手里还提了不少的东西。

周知锦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猜错。

不管她对陆霖川的感情如何,她也不能将长辈们拒之门外:“叔叔阿姨,这么晚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她就侧身让三人进门。

陆父和陆母提着礼物进门,陆母直接开口:“知锦啊,之前的事情霖川知道错了,你陆伯伯也已经惩罚过他了。”

那天晚上陆霖川回到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陆父更是把这七年两人之间的相处盘问了清楚,最后气的皮带都打坏了三条。

本想第二天就登门道歉的,结果陆父因为气的太狠,第二天直接被气病了起不来床,而陆霖川也被勒令关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更不许再来骚扰周知锦,省的变成火上浇油。

周父周母见陆家三人前来,也连忙起身前往客厅的位置。

周母还面上带着笑:“来就来,带什么礼物。”

而周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只是冷眼扫了一眼陆霖川,然后陆父陆母:“你们说什么也没用,那天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周、陆两家的姻缘断了,我们周家高攀不起!”

说着,就准备将他们赶走。

陆霖川也赶忙上前:“周叔,先前是我做的不对,这次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过完年我也会去部队申请调到北京的。”

“往后我和知锦都留在北京,我们哪儿都不去了。”

周父没好气地看着他们“当初浪费我女儿那么长的时间,你以为是菜市场的菜吗?任你挑选?”

说完,他就直接把他们拎来放在地上的东西丢了出去,把人也都一一赶了出去。

“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他直接看向自家女儿——

“知锦,我们不惹事,但是也绝不怕事。”

“既然陆霖川当初那样对你,我们对陆家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我和你妈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第27章

周知锦看着父亲的模样,心里一片感动。

自己离家七年,父母没有一句怨言,如今还如此支持她。

她又看了看周母坚定的眼神,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爸,妈,以后我一定听你们的话,不再肆意妄为了,往后哪儿也不去只待在北京陪在你们身边。”

把自己这些年缺失的孝义全都补回来。

周母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傻孩子,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我和你爸没别的什么心愿,往后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我们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坏了心情,吃饭吧。”

“嗯。”

三人这才回餐厅吃饭。

这一晚,周知锦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香甜。

次日吃过早饭,她承担起家庭买菜的重担,说要给他们做一顿大餐。

结果出门没走两步,她就遇见了陆霖川。

陆霖川的状态比昨晚还要差,眼窝凹陷,脸颊也泛着青色。

看到周知锦走来,他立马攥住她的手。

“知锦,我真的知道错了,前几天我已经吃过教训了,年后我也会申请调回北京的,之前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他不该让周知锦等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他应该早点娶她过门,给她一个家的。

周知锦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用力甩开他的手,越过他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现在,面对陆霖川她已经无话可说。

从前种种,她已经当做是过往云烟的往事,不想回首更不想再回头。

陆霖川愣了几秒,这是要无视他。

他连忙追上周知锦的脚步:“知锦,你不要不和我说话,我更愿你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要说话好不好?”

他真的害怕。

那天晚上楼下的人,他已经知道是秦怀安了。

当知道对方的身份时,他彻底慌了。

秦怀安小时候就和他争周知锦,现在他犯了错,对方更是有了可乘之机。

倏地,周知锦停下脚步看向陆霖川。

静静地盯了几秒,陆霖川紧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周知锦淡漠的开口:“陆霖川,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放过彼此吧。”

陆霖川的心猛地一震,心头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不断啃食,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痛不欲生。

他痛苦地看着周知锦:“不,你一定是还没想好。”

“之前是我做的太过分,彻底的伤了你的心,但是你先冷静好不好,我们之间那么久的感情,不要说散就散好不好?”

他真的怕了,他不想失去她。

周知锦的情绪没有丝毫波澜,也许是曾经真的太失望。

现在,她对陆霖川的感情甚至不如一个陌生人。

“我已经冷静了很久,离开前的半年我一直在冷静,我到底要不要回北京,要不要陪你继续留在西乡。”

“但我想想,我们那时候的关系甚至比普通朋友还要淡。”

“我就觉得我们之间还是算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该走我自己的路了。”

人从来不是在一瞬间心死的,而是在无数的相处之中,被对方的冷漠和无视杀死了一遍又一遍。

陆霖川身子一颤。

“知锦……”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从今往后你就是第一位,事业什么的我全都不要了,好吗?”

周知锦怔了一下,无声地嗤笑。

“不好。”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再没有往日的温柔。

“往后你可能就会觉得是我耽误了你晋升,是我影响了你的事业,而你的一切不幸最后都来源于我!”

“我可不想做什么背锅侠,至于我们……也早就没了可能!”

第28章

周知锦毫不犹豫地离开,去了菜市场买菜。

而陆霖川,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心比这数九寒天还要再冷上几分。

他看着周知锦的身影,低声呢喃:“我真的知道错了,是不是我道歉的态度还不够诚恳,所以你才不愿意原谅我?”

他落寞的站在雪地里,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人影。

而离开的周知锦,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当她选择放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把陆霖川当做陌生人了。

人不可以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

周知锦买完菜就回家了,秦怀安正好在她家楼下,后座上还放了一个大的的麻包袋,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许是距离远的问题,秦怀安没看到她,扛着袋子就上楼了。

她快步走上前:“怀安哥,你这又是抗的什么东西,我们家什么都有,其实你每次来不用带什么的。”

尤其是,秦怀安说了那些话以后。

秦怀安听到身后人的声音,他扭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家里的东西吃不完,给你们送一点儿,而且现在不是马上要过年了。”

周知锦看着他神秘的模样,没再刨根问底,跟着他一起走到家门口。

打开门,客厅里周母正在织毛衣。

听到开门声,她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声:“回来了,炉子里的火烧的很旺,快过来烤烤。”

听到秦怀安的一声“周姨”,她才猛地抬头。

“怀安,你怎么来了?”

看到地上的大麻袋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毛线活走过来。

“你来就来,这次带的什么东西,还带的这么大?”要用麻袋来装?

秦怀安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是半扇猪肉,村里老舅杀了两头猪,给了我们家一头,我寻思给你们送半扇。”

周母一惊:“什么?!”

周知锦站在一边,也有些震惊。

周母顾不上,连忙打开袋子去看,果然是半扇猪肉。

她立马把袋子捆好,塞到秦怀安的手里。

“怀安,听姨的话你赶紧拿回去,这东西我们可不能要。”

周知锦也在一旁应和:“对,这次我们真的不能要。”

这东西太贵重了,平时一些小东小西也就罢了,这次竟然送来了半扇猪肉,他们如何承受的起。

秦怀安没动。

“阿姨,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给你们拿来了就是给你们吃的。”

秦母见他坚决地态度,转而让他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怀安,你对知锦的心思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不管你们这事成与不成,我们都没办法拿你的肉。”

如果是一斤,两斤也就算了。

这可是半扇猪肉。

就算是有钱人家过年最多也就买十来斤的肉,这半扇实在是太多了。

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秦怀安虽然面色有些红。

但他也不再遮掩,而是郑重的看向周母。

“周姨,既然您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瞒着您了,我喜欢知锦,之前是因为陆霖川的原因一直不敢说,现在他们俩的婚约已经解除。”

“那我自然就又追求她的权利,给你们送些吃的喝的,也是正常。”

“至于今天的这肉您就收下吧,也是我的心意”

结婚,当然要付出行动。

他想让他们看看,他对周知锦是真心的。

爱,也是真的。

第29章

那半扇猪肉,秦怀安终是没带回去。

晚上,周父一到家就看到厨房外面放着那么大一扇猪肉。

他诧异的看向周母:“你什么时候买的猪肉,不是说好了过两天一起去菜市场买的吗?你这一个人怎么扛回来的?”

周母沉默着没说话。

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又看向周知锦。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空气沉寂两秒,周母才向他解释:“这是怀安今天上午送来的,说是家里吃不完给我们送来的。”

周父一愣,明显的没明白意思。

“吃不完?他家是有多少肉吃不完给我们送这么多?”

周母剜了他一眼,没吭气。

过了几秒,周父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周知锦又看向自家女儿。

“你是说……秦怀安上门提亲了?”

“不是,他没说那个意思,提亲不提亲人家说看知锦的意思,这半扇猪肉就是白给我们吃的。”

周母没好气的觑了他一眼。

周父怔住,又看向女儿,发现她正在看着那半扇猪肉发怔。

“知锦,你的意思呢?”

这半扇猪肉不顶紧,但他更想问问女儿的意见。

如果她也喜欢秦怀安的话,他们就收下这肉,如果不喜欢他就亲自把肉送回去。

这年头,这么一扇猪肉简直是有价无市。

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这么多。

周知锦回过神,她看向父亲:“我……我不知道。”

对于,秦怀安她不讨厌。

但喜欢,好像也没有。

不过相比之下,秦怀安确实比陆霖川好太多太多了。

同样是沉默寡言的人,秦怀安的行动永远在路上,自己不在北京的这几年,他帮自己照顾父母。

现在过年,更是送了半扇猪肉。

陆霖川呢?

他一直什么都没有,到后来甚至连一句承诺都懒得应付自己。

突然,她吐出一句话。

“不过,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

她年纪不小了,和陆霖川吹了也该看看别的好人家了。

不能因为她,自己就单身一辈子吧?

周父周母自从知道秦怀安的心思,他们两人也是想促成两人的好事,但如果周知锦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强求。

周母怕她勉强,上前轻声说道:“知锦,你不要因为这半扇肉有压力,现在是自由婚姻,你和他处处看,觉得不合适了我们就把肉折现成钱还回去。”

她可不想因为这点肉,就吃人嘴短。

之前因为陆霖川,就耽误了女儿这么久,往后她可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

周知锦知道母亲的担心,她仰头看向她。

“放心吧妈,我知道你的意思。”

从前,她一叶障目只看得到陆霖川,现在离开他,从前的坑自然不可能再踩一脚。

决定和秦怀安试试看,她也是有过很多考虑的。

秦怀安和自己年龄相仿,又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从之前照顾她父母来看,也算是有孝心有担当的人。

而且现在两人一个工厂,以后也能一起上下班。

他还是厂子里的技术员,以后再过几年说不定还能成厂子里的老师傅。

最重要的,他应该不会再去其他地方。

只要不离开北京,她都能接受。

她的眼光清醒而又坚定:“这一次,方方面面我都考虑过了,而且这期间我也会问你们的参考意见。”

她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为了爱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第30章

当秦怀安知道周知锦愿意和自己尝试的那一刻,几乎无法压抑内心的激动。

他忍不住问眼前的人:“真的?”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也许是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他怕,梦醒了就没了。

心也碎了。

周知锦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真的。”

“要不然我打你一巴掌试试?”

没想到秦怀安当真了,他拉着她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打。

周知锦吓了一跳,她忙说:“我开玩笑的。”

但还是晚了一步。

“啪——”

冰凉的手触碰到温热的脸颊,她有些发怔。

秦怀安脸上浮现喜色,他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

“谢谢你知锦,谢谢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一直对你好的,绝对不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周知锦还在发怔,她感受到他跳动的胸膛,心里也有一丝异样。

原来,爱你的人心脏为你跳动是这种感觉。

感受到怀里之人的呆滞,秦怀安忙把她松开,脸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我就是有点太激动了。”

周知锦笑了:“没关系。”

她知道,他是因为爱她太激动了。

渐渐平静下来的秦怀安,突然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度以为,周知锦要过很久才会放下陆霖川,接受自己的。

没想到,这么快。

甚至他还没做好准备。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问她:“我……你……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看着他的样子,是周知锦从来没见过的。

更是从未在陆霖川身上见过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手足无措,所有情绪全都表现在脸上的。

周知锦伸出自己的手:“可以。”

秦怀安小心翼翼地牵住她的手:“我们去吃火锅吧,你的手好凉,我带你去吃火锅暖和暖和。”

说着,他就把她的手攥紧放到自己的大掌里。

周知锦没拒绝。

“好。”

两人又一起去吃了火锅,全程周知锦几乎没动过手。

秦怀安忙前忙后,给她调蘸料,给她夹菜、涮菜,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体贴。

周知锦忍不住盯着他看。

从前,她怎么从未发现秦怀安竟然还会如此体贴。

注意到她的目光,秦怀安忍不住问:“怎么了?”

不知道是因为室内火锅氤氲的热气,还是因为害羞,他脸上竟然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周知锦给他夹了一片牛肉:“没什么,看看你。”

她不再看他,而是低头认真吃火锅。

秦怀安却突然红了脸,他有些慌乱的在沸腾的铜锅里下涮菜,给周知锦夹菜。

拼命用自己的忙碌来遮掩自己的此刻的情绪。

吃完火锅,天气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秦怀安推着自行车,周知锦走在他旁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走在雪地里。

“你……”

“你……”

两人同时看向彼此开口,见对方开口他们又都笑了。

“你先说吧。”周知锦示意秦怀安先说。

秦怀安停下车子,看向她:“阿锦,直到现在我还觉得今天好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就不愿意了。”

周知锦嘴角溢出笑:“刚刚不是挨了我一巴掌吗?还没醒呢?”

秦怀安的眼神像个痴汉——

“如果是梦,那我愿意永远不醒。”

和周知锦永远在一起!

第31章

陆霖川在周知锦楼下等了几个小时。

等来的却是,她和秦怀安肩并肩一起走回来,两人撑着一把伞避雪。

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两人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走上前:“知锦……”

原本准备上楼的两人,看到角落里突然冒出的人顿时停下脚步。

周知锦看着身上覆了一层雪的男人,眼神里的笑意消散,瞬间换上冰冷。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陆霖川痛苦地看着她。

自那天以后,每天周知锦都躲着他。

他每次找她的时候,都能准确的扑空,连她的面都见不上。

今天,他在这里等了七个小时,才好不容易等到的。

他也从最最开始的不相信,到最后不得不信周知锦好像真的不爱他了。

不然,为什么避他如蛇蝎。

十几天,他连她的面都见不上一次。

秦怀安刚准备上前,却被周知锦给拉住了。

“怀安哥,你就送到这儿先回去吧。”

秦怀安有几分犹豫:“阿锦,我——”

“不用。”周知锦直接打断他,“我和他之间终究要彻底说清楚的,也不能一直都这样不是吗?”

而且,陆霖川天天在她家门口堵她,她也真的受够了。

见她这么说,秦怀安犹豫了几秒。

“好。”

反正已经是在家门口,陆霖川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最后,他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等他在黑夜里消失不见,周知锦才看向陆霖川。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为了你跑去西乡下乡七年,也算仁至义尽,往后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陆霖川心尖一颤:“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和你的这么多年,难道还抵不过秦怀安和你相处的几天吗?”

他真的知错了。

“回去?”周知锦对上陆霖川的眼睛,“回哪儿去?回到那个我苦苦追随你却得不到结果的时候吗?”

“不是。”陆霖川上前一步,“是回到我们相爱的时候,往后幸福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相爱?陆霖川你说我们真的有相爱过吗?如果相爱你为什么不顾一切的要去西乡支援,却从未考虑我们的以后?”

她不是不支持他下乡支援,可当时他根本没和自己商量。

自己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后来自己不顾一切追过去,追了七年,不也一样的没结果。

好,这些都不算。

她以为他是不善言辞,毕竟曾经他们年少的时候也曾说过相爱。

可直到她看到了江晚桐,看到了秦怀安,她才知道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表达。

也许陆霖川确实沉默寡言,但他也确实没那么爱她。

陆霖川变得支支吾吾:“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周知锦嘴角扯起一抹嘲讽。

“你没想那么多,那我去了西乡以后呢?为什么你能对别人做到事无巨细,对我却连听我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只不过是因为,你知道我爱你,不会离开罢了。”

因为被爱,所以才有恃无恐。

但爱的那个人,也可以选择随时抽离,是否再继续爱下去。

而现在,她选择放弃。

“我们的婚书,我的工作,我的生日,你但凡有一样上了心的,我们说不定都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我们的关系是你自己推着走到这儿的。”

“如果你说你真的知错了,你真的爱我,就应该再也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恶心我!”

真正的爱,是放手,是祝愿。

而不是骚扰!

第32章

周知锦上楼回家。

陆霖川怔怔的站在楼下,他仰头看着刺眼的灯光,看着周知锦上楼的背影,心里一阵阵抽痛。

他真的,彻底失去周知锦了。

也是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以为爱,所以每次都把周知锦的事情放到了最后,结果却一步步将她推的更远。

他低声呢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他醒悟的太晚,一切都早已于事无补。

他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周围的万家灯火全都熄灭只剩下孤独的路灯与他相伴才离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三楼的位置,颓废的踩着积雪离开。

他真的再没机会了。

……

经过这一晚,陆霖川再没来找过周知锦。

而周知锦和秦怀安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秦、周两家的关系更是亲上加亲。

到了大年三十的这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嘭嘭嘭!”

倏地,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放烟花了。

秦怀安也带着周知锦去下楼房烟花,他从楼下的自行车里拿出一大把烟花,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包装。

“每样的烟花我都买了一点,你看看想放哪个。”

周知锦看到后愣了一下:“怎么买了这么多?”

她又不是小孩子,也就图个新鲜。

秦怀安眉眼温柔的看向她:“多了还可以留到下次,不是还有元宵节,又不是让你一次就放完。”

说着,他又从怀里拿出一盒火柴递给她。

周知锦擦燃火柴,点燃烟花。

“嘭!”

她立即双手合十,虔诚的向着绽放的烟花许愿。

“新的一年,岁岁平安。”

“希望从今往后,我和爸妈都健康平安,事事如意。”

说完,她闭上双眼静默了三秒才睁开眼。

而旁边的秦怀安一脸温柔的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天空簌簌飘落雪花,他都帮她一一掸落,撑了伞站在她旁边静静地看她放烟花。

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男人。

是陆霖川。

他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周知锦幸福的笑,他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露出笑意。

看到旁边的秦怀安,他又忍不住羡慕嫉妒。

更多的,却是涌上心头的悔恨。

原本这样的幸福,是属于他的,可却被他亲手弄丢了。

他多想上前,站在周知锦身边。

但他早已经没了资格。

倏地,三楼的窗户被打开,周母探出头朝着楼下大喊。

“知锦,怀安,回来吃饺子了!”

“知道了妈,我们这就上去!”

周知锦放完手里的最后一支烟花,拍了拍手,将剩下的烟花收好。

她看向一旁的秦怀安:“不玩了,走吧。”

“嗯。”

两人一起上楼,肩并肩像极了幸福。

陆霖川从暗处走出来,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烟花纸屑,闻到浓郁的烟花味,他的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嘭嘭嘭!”

此刻,天边的烟花依旧在绽放。

他怔怔的看着,也像周知锦那样,对着烟花许愿。

“那我就祝愿周知锦,以后每年的愿望都实现。”

“一直幸福吧。”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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